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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運河北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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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曹叔,您剛才說要分幾步走行事,您能不能先透露一二?”純如問。

“姑奶奶,關於你公爹周玉的事,這個拖的時間越長,越容易夜長夢多,節外生枝,應該盡快想辦法,將他解救出來。至於辦法呢,我想必須找到京城裏的和珅和大人才能解決得了,畢竟那事情暗地裏面牽扯到了他,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,像和珅這樣的大人物,想見到他實在是難上加難。”

“那我父親和冰羽的怎麽辦?”純如繼續問道。

“你父親和冰羽的事情同屬於一個因果,自然是同一小人在我們背後作祟弄出的動靜,所以,其中他們兩個人中,一個人的問題解決了,另外一個人自然迎刃而解。剛才我還在想,成立一個江浙絲綢商會,就是即使是小人在後面使壞,也不足以讓李大人對我們如此恨之入骨啊?我又想了一下,李大人可能是怕咱們抱成團,日後他對於我們難以控制,他考慮到這個利害關系,真的怕我們商會人多勢眾,一旦世面上有些風吹草動的時候,我們真給朝廷鬧出什麽亂子來,讓他難以收拾不好收場,如果真這樣說來,倒也是出自他的公心。”

“那李大人他還有私心嗎?”純如十分佩服曹叔的分析,她認為自己就沒有想到這個層面來。

“要說私心,也一定是有的。他在你們三人頭上扣上了那麽一頂‘對抗朝廷’的大帽子,而後又關進了大牢裏,這足以說明,他或背後與他同流合汙之人,要對你們打擊報覆,只是借助了這個朝廷賦予他李大人的這個知府權力罷了。我知道,你們周、楊兩家平時與李大人並無過節,那也就是說,李大人他個人沒有私心想打擊報覆你們的理由。那麽,一定是再有其人背後使壞,攛掇慫恿李大人來做這件事情,此人一定是和我們有利害關系之人,否則也不會做出這般齷蹉下流的事情來。”

“有利害關系之人,難不成此人是不想讓我們把這個商會建立成功之人,還是從前就有過節嫌隙,此番借機來報覆之人?”純如問。

“你說的沒錯,這兩種可能性都有,還有第三種可能性,那人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乘亂,奪得這會長的寶座!要知道,你父親和周家父子都身陷囹圄,那要再想奪得這會長寶座,對於某些人可就變得容易輕松多了!”曹叔意味深長地說。

“聽曹叔之言,純如有醍醐灌頂之感,先前您不是說,我公爹之事是高尚背後慫恿周璞所為嗎?那此時如您所言,看來商會這件事情,也應該是高尚在背後使的壞了。”純如將曹叔前後的話串在了一起,突然間得出了自己的推斷結論。

“姑奶奶,這也正是老朽想說的。我知道你為人善良厚道,總是把人往好處了想,待到我們要對高尚下手時候,你會對高尚心慈手軟,所以我還是想讓你自己把這件事情琢磨透才好。”曹叔非常滿意地說。

“曹叔,我有個大膽的想法,不知說來是否合適?”純如撲閃著大眼睛,臉上顯現出緊張興奮的樣子,在燈光下,有著紅撲撲的顏色。

“姑奶奶,什麽合適不合適的,現在是有一條可行的路,我們就要去試試,說不定,哪條路就行得通了。”

“我想,無論是我公爹所謂偷漏稅銀的這件事,還是我父親和冰羽的商會這件事,合起來終究是一件事,只要我們得到和珅和大人的支持和幫助,量湖州知府李大人也不敢,在這些事情上再糾纏迫害我們。”純如說。

“姑奶奶,請繼續說。”

“曹叔你想,公爹的事,自不必說,是和珅大人命令或主使他這麽做的,自然出了事情,和大人應該給予善後,再說他也完全有這個能量。和大人又主管著戶部,既然地方上不支持我們成立商會,我們就上京城裏找上面批準,總歸是沒錯吧?一旦戶部批準成行的事,李大人他也不能再在此事上做什麽花樣文章,這些被扣在頭上的帽子自然而然就被摘除了,知府衙門對咱們的無端指控到時自然也會不攻自破的。”

曹叔聽完純如所說,一拍大腿,欣喜說道:“是啊,我怎麽就沒能想的這般周全呢?和珅權勢熏天,李大人一個四品知府,他的這個小胳膊怎能擰得過和大人的大腿呢!哎,這些細枝末節,老朽都想到了,就是沒有能力把這事情揉搓起個形狀出來,姑奶奶,老朽佩服你啊!”

曹叔此時對純如佩服得五體投地,也是終於把這幾件事情理出了眉目,找到了解決問題的癥結所在。

“可是,姑奶奶,和大人那裏該怎麽辦呢?”曹叔冷不丁又想到了這個難題。

“曹叔,我想好了,我去京城裏走一趟,我親自去找和大人,向他匯報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。”純如十分鎮定地說。

“姑奶奶,既是聰慧過人,又是俠肝義膽,真乃是世上少見的奇女子。可是去京城路途遙遠,就是坐船走京杭大運河,加上在京城裏的耽擱,往來也得需要二個多月,不知道你能否經得起旅途勞頓那般折騰?還有,湖州知府李大人過幾個時辰就會知道臘梅深夜將你從獄中劫走,弄不好要四處貼出告示緝捕與你,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。”曹叔既是敬佩純如的為人,又對她去京城很是擔心。

“放心吧,曹叔,為了周、楊兩家幾十口人的衣食性命,就是讓我去拼命,我也得去拼上一拼!只是我怕我走之後,周、楊家裏面再生出什麽是非變故,還拜托曹叔多代我留意周旋著。”

“姑奶奶,你放心,兩家我都能給照顧得好好的,不會出一點差池的。高尚那邊有一樣物件,只要等我一旦拿到了手,他那裏是絕對不再敢做出什麽對咱們不利的動靜的,到時我把這物件隨便往地上那麽一扔,就是讓他粉身碎骨,身敗名裂也是輕而易舉的。”

“曹叔,那你就多費心了。只是高尚那裏,您‘得饒人處且饒人’,不能將他逼的狗急跳墻,以免再出事端。等這些事情都平息了,咱們再從長計議才是。”純如還是不忘叮囑了一下曹叔。

“那是自然,這樣的事情,我會把握好時機的,相機而動,三思而後行,總歸是沒錯的。這樣,我讓臘梅陪著和你去京城,正好兩個人是個伴兒,也互相好有個照應。”

“不用了,曹叔,兩個人江湖上行走,更容易引起別人的主意,我自己去就行了。現在我休息一下,今晚上我就出發。”純如感激地說,她也感覺自己有些累了。

“好吧,那我就和沿路的兄弟們聯絡一下,讓他們對你多加照顧一些,我想,有這些人暗裏應承著,你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麽閃失的。”

曹叔說完,和臘梅退出了房間,讓純如好好休息一下,等待晚上啟程。

是夜,一艘小船停泊在一處僻靜的港灣裏。

艄公安詳沈穩地手握一只長長的竹蒿,正在等待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人話別。

純如早已被曹叔一幫人,化妝成了一個富家公子的樣子,她站在船頭,朝岸上的眾人揮了揮手,說:“都快回去吧,等我回來!”

大運河的河水,在這漆黑的夜裏,仿佛是凝固的,就如一條無邊無沿兒的巨大花崗巖石,看似一動不動。

只有兩岸的蘆蒿,隨著南來的春風,隨風搖曳,發出了沙沙的響聲。

鳥兒此時早已都是在岸邊的草叢,樹上的巢裏,睡著了,沒有了一點動靜。就連貓頭鷹此時也好似打了個盹兒,尋不見它的蹤跡。

艄公熟練地撐起手中的竹蒿,而後,小船就如一只輕靈的蜻蜓,拂過靜靜的水面,飄然向遠方而去。

一個白衣公子,立在船頭,衣帶飄飄。極遠茫茫之處,已是濃霧重重,水天相環。

純如知道自己前途未蔔,兇多吉少。

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陳氏,想起了自己那個刁鉆伶俐的妹妹繹如,想起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楚秋,還有命運多舛的丈夫冰羽,甚至還有自己的婆婆姜氏,這些人的影子一一浮現在她的眼前,而後又閃電般地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自己眼前的生活,並不是她想要的。

她從前只想和一個愛她的人,和一個她也深愛著的人,長相廝守,窗前月下,靜待花開花落,白頭到老。可是命運弄人,將她從深閨之中,硬生生地拉上了這有肉,也有血,有風,也有火的前臺,這不是她想要的,可她卻也是任憑怎樣甩手,也是丟不出去的。

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,只是人人都沒有隨身帶上準備好的腳本。

純如此時孤身一人,煢煢孑立。沒有親人、家人的陪伴與庇護,就如同失了群兒,北去的大雁,淒涼與感傷,不禁都暗自湧上了心頭。

東方露出了魚肚白,幾縷朝霞在地平線以上,泛出了殷紅之色,太陽隨後也慢慢地升了起來,看起來就如剛被放飛的孔明燈一般,有些飄搖的樣子,卻也是越飛越高。

“李公子,前面也就要快到蘇州府了,按照師父的吩咐,我也只是能送到你到這裏了,等上了岸,自然還會有幫內的其他人接應的。按照師父事先做的安排,你應該是從蘇州府到揚州府這一段騎馬走旱路,以防湖州知府衙門沿著水路來追擊於。”

艄公的話,打斷了純如的淩亂的思緒。

“辛苦你了!我記住了,你回去也要多加小心才是”純如十分感激地說。

沒有一會的光景,艄公將小船靠了岸。

純如忽然間想起了唐朝詩人張繼那首膾炙人口的《楓橋夜泊》:

月落烏啼霜滿天,江楓漁火對愁眠。

姑蘇城外寒山寺,夜半鐘聲到客船。

只是,此時,不是夜半,已為破曉。

古老的蘇州城,就在眼前,吳儂軟語,碧螺春香,撲面而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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